在慢跑中學到的事
Feb 25, 2022

在慢跑中學到的事

本刊原載於《PPAPER Business 》No.32

慢跑時,一個小男孩的聲音突然從背後傳來:「我跟你一起跑!」 回頭一看,數月前要跟我比賽跑步的小男孩,又出現在我眼前,年 輕的母親也從遠處跟我揮揮手。我口中說好,心中盤算著,上次跟他分享的是「讓人贏—做悅日人的快樂;一起贏—做漣漪人的快樂。」那這次,我要跟他分享什麼呢?

「你要做兔子,還是烏龜?」我邊跑邊問他,小男孩毫不思索地回 答我,「當然是兔子!」他充滿精力、用力地跑著,像兔子一樣。 我們繞著國父紀念館慢跑,跑到半圈時,小男生步伐慢下來了,這時我建議他,可以做烏龜了,慢慢跑可以跑得久一點。他說好,於是我們兩人並著肩慢慢地跑,不再用力奔馳。 跑著跑著,我又跟他說,注意自己的呼吸,要很規律、用心地專注在呼吸上,再漸漸加快腳步,因為一圈的終點線快到了。這時,小男孩又像兔子一樣地盡全力衝刺,一心想要贏我;最後,我讓他小贏了一步,他很得意,我也很快樂。

小男孩的母親招手要他休息,而我繼續慢跑,就這樣斷斷續續地, 他跟著我跑了三圈國父紀念館。當我們跑最後一圈時,我又問他: 「要做兔子還是烏龜?」他回答得可好:「要做兔子,也要做烏龜!」那天,一個小男孩做了我的悅日人。

我從來就不喜歡「龜兔賽跑」的寓言,因為許多這種二分法,讓我們失去了想像力,被傳統智慧所限制。生意不是龜兔賽跑,人生更不是龜兔賽跑;兔子不一定輸,烏龜也不一定贏。人生的精采, 不僅在於過程,更不僅在於結果;勝與敗只是一種世俗傳統的價值觀而已,重要的是你有沒有選擇做更好的自己。只要盡力,雖敗猶榮;沒有盡力,雖勝猶辱。

慢跑就是我努力做最好的自己的方法之一。
在慢跑中,我學到:

1. 目標設定(Stretched Goal Setting)

難以相信,在三年前,我僅能跑三分鐘。我先設定自己跑十分鐘, 然後二十分鐘,Nike 的十公里路跑是我當時的目標;接著,我又將目標設定為跑馬拉松,雖然目前僅完成兩次「半」馬拉松,但我知道、也接受我的極限。

現在,我的目標是鐵人三項,不知自己能否達到,但設定目標會讓自己有方向、有動力。因此,你會注意到,凡是慢跑成癮的人,慢跑時一定帶著有碼表裝置的手表(Keep score, do more)。

2. 忘我的真義(In the Flow)

每個慢跑的人都會告訴你,剛開始慢跑的前三分鐘最煎熬,不知自己能否完成預定的目標,跑了十分鐘仍在調適中。以我來講,要跑到三十分鐘,才不那麼吃力,吸進去的氧氣正好跟呼出的二氧化碳達到平衡,開始接受慣性帶來的和諧感,只要關節不放棄,似乎可以無止盡的跑下去。

再一次印證,做任何事情,想達到忘我的地步,一定要先付出。學習曲線的存在是有原因的,只有持續專注一件事,才會進入毫不費力、駕輕就熟的狀態,沒有一萬小時的付出,就沒有真正的成功。

3. 紀律可以學習(Learned Discipline)

當你在做喜歡的事時,紀律似乎變成一件輕而易舉的事。藝術家絕對是有紀律的,當創作動能(creative energy)被啟動時,他們可以做到廢寢忘食,死而後已,根本不需要規則的約束。

因此,如何讓自己時常處在創作的動能之中,就是學習紀律的祕密。慢跑對我來講,就是一種Creative Energy,只要天氣允許,隨時隨地我都要慢跑,這就是一種自發性的紀律。

4. 認識自己(Know Yourself)

就像認識其他事一樣,認識自己也是要花時間的。慢跑讓我花時間跟自己獨處、認識自己、知道自己可能的極限。因此,我慢跑時, 絕對不戴耳機,有時專注在一個思緒或下一個目標,有時專注於呼 吸,有時專注於自己的影子,甚至有時腦中一片空白;就是這種專注,讓我心智如野馬一樣自由奔跑。慢跑讓我感覺到自己的存在。

5. 磨練毅力(Perseverance)

慢跑絕對是個磨練意志力的遊戲。體力當然重要,但慢跑帶給我最大的啟示,是堅持到目標達成為止。慢跑也讓我發現,毅力跟目標設定有密不可分的關係;當我們有個具體目標時,只要不斷挑戰自己,就能修練出毅力。

6. 更愛自己(Love Yourself More)

對我來說,慢跑是一種「動態靜心冥想」(dynamic meditation), 也是我每天最期待的時刻。因為我發現到自己能有紀律地達成目標,更能享受每天與自己獨處的短暫片刻。

慢跑還帶來許多健康上的好處,這些是一定會有的附加價值:體重得到控制;小腿、大腿肌肉結實,反應靈敏且不易跌倒;降低敏感性支氣管炎的發作機會,即使發作,症狀也減輕許多。

慢跑是一個孤獨的運動(我不喜歡參加慢跑俱樂部),只要天氣允許(下小雨是慢跑最棒的時刻,路上人少,更涼爽許多),穿上慢跑鞋、運動衣,隨時可以跑。慢跑更是觀察城市、行人、街道最好的方法。

每次出差或旅遊,我都盡可能帶著慢跑鞋,在清晨無人時慢跑;在這種寂靜的時刻,我突然感覺到自己不再是過客旅人,而是當地的一份子,慢跑讓我的思緒自由奔馳(Mind runs free)。

記得有一次媒體問我有關男性的時尚宣言,我回答說:「男性沒有肚子,就是最好的時尚宣言。」坦白說,「愛美」可能才是我真正喜歡上慢跑的原因。

附上2008年12月27日,我第一次跑完半馬拉松時在blog所寫的文章:
When I took up running two years ago, I could barely run 3 minutes and last Sunday, I completed my fi rst half-marathon! Running is a solitude sport that gives me time and space to think and contemplate, like a kinetic meditation, only my breaths and the pounding feet as my companion. I am alone, but not alone. I am hurting, but not hurting.